中科院博士与丑娘的故事

2013-10-30 10:15:35来源:中国女网

  娘听不清,又说不出,但从刚才男孩看她的眼神还有我的表情,她应该大致明白怎么回事。第二天我放学回来,第一次没与娘打招呼,娘跟了过来,笑呵呵地用手指着自己的头。我不耐烦地朝娘头上看去,发现她头上竟绑了一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红头绳,那么鲜艳惹眼,像一簇火苗在跳跃。我愣住了,原来娘是想要打扮得好看些,让儿子有面子,她以为这样就不丑了。我的心一瞬间柔软下来,走过去要摸娘的红头绳,娘蹲下来,任我在她头上抚摸。我帮她剔除头上的草末,噙着泪朝她竖起大拇指,说:“娘,你漂亮多了。”娘从我的表情中读懂了内容,很开心地傻笑着。我在心里说:“娘,您再丑再傻,我也要对您好。”

  这一年,姑妈姑父已经七十多岁了,随时可能走到生命的终点,加上聋哑娘,我忽然发现我才是这个家的顶梁柱,我只有加倍地发奋读书。1995年夏天,我考上了镇里的中学。开学后,我对娘说要离家读书,她无法听懂,却一如既往地笑,以为我还像以前那样早出晚归,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寄宿。上学第一天黄昏,娘就站在村头,她很奇怪,天色这么晚了,儿子怎么还不回呢?任凭姑妈怎样解释,娘听不懂,执意要等我回来。实在等不到了,第二天一大早,娘跑到附近村子去找她的儿子,挨家挨户地看,碰到人就“啊啊”地问。半个月后,我回来拿米拿菜,听姑妈这样说,我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。我娘看到我的那个眼神、那份惊喜哦,我一辈子都忘不了。我不管娘能不能听懂,大声对她说:“娘,儿子将来要读好多好多的书,要吃公粮,还要接您去大城市享福,让您穿花衣服,扎更加鲜艳的红头绳……”

  娘似乎读懂了我的唇语,傻傻的笑容中,娘的味道更深更重了。

  博士儿子博士媳,丑娘的骄傲丑娘懂

  还记得我上初三回家的那个周末,娘见我回家了,非常高兴。但很快她出门了。原来,当时玉米棒子正是最嫩最甜的季节,我的娘分不清自家地和别人家地,看到玉米棒就掰了四五根,准备给我吃,回家的路上被人家逮个正着,人家狠狠地踢了她几脚,使娘走路更瘸了。娘哭着瘸回来了,还不忘紧紧拽着手中的玉米。我牵着娘,走到打娘的那户人家,我哽咽着说:“我娘是个傻子,傻娘也是娘,她疼啊,瞅瞅她身上的伤,你们下手也太重了。求求你们不要打她,庄稼有损失请记下来,我来赔,我快长大了……”

  人家毛辣辣地说:“下次再偷,我还要加重了打。二百五的女人,留在这里害人……”

  无法讲理了。我扶着娘回到家,晚饭都没心情吃。娘端着一碗饭站在我面前,可怜兮兮,我于心不忍,接过碗筷,扒了一口饭,娘才如释重负,又傻傻地笑了。她被打后瘸得更厉害,我说:“娘,我要次次考第一,我有出息了,人家才不会欺负你。”每当我想贪玩时,我就想娘遭打时无助的哀号;每次没考好时,我就想娘的心里一定在哭。

  1998年6月,我以应届生第一名的好成绩,考上邓州市第二高级中学。我上了高中,学费和生活费都将大幅提高,我到哪里去借钱呢?我看了看娘,无奈地向她做了一个数钞票的手势,娘懂了,眼皮马上耷拉下来。姑妈带我去借钱,一位亲戚说:“绍华有个初中文凭就够了,这么大的男孩儿就应该去打工,泥瓦匠、洗碗工,什么活都可以做。这样的家庭,还读个什么书?绍华啊,你好不懂事。”自然,我没借着一分钱。

  姑妈借不来钱,我更借不来,我一筹莫展,难道真的要辍学吗?我想了大半夜,写了一封言词恳切的求助信,这封信感动了邓州市杏山经济开发区书记张书恒。在他的资助下,我可以顺利地读书了。高中三年,是我改变贫穷命运的三年,我不敢有丝毫懈怠,我的每一分钟都与读书有关,与娘有关。

  2001年,我以优异成绩考入郑州大学,走的时候,我对娘说:“我要去省城上大学,不能常与您见面了,希望您在家听姑妈的话,不要乱跑,不要摘不是自家地里的瓜果。”娘似乎读懂了我的唇语,居然轻轻地推了我一下,好像说她知道了。

  9月初,我启程前往郑州大学报到。我申请了助学贷款,解决了学费问题。为了挣生活费,我找到一份送桶装纯净水的活,每桶净赚1块钱;因为成绩优异,我年年获得学校的一等二等奖学金。特别是第一学年,我还获得全国一等奖学金。这样,不仅能维持自己的生活,还能寄些钱回家。生活看似往好的方向发展,然而,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,2004年,大姐因家庭矛盾一时想不开,离我们而去。还没完,二姐夫又在打工的地方因意外事故丧生。二姐痛不欲生。这两个姐姐是我在初中时相认的,她们是娘在淅川县时所生。原本沉浸在亲人团聚喜悦中的我,再次感叹娘的苦命。在校,我故意最后一个去打饭,因为我吃的全是素菜,我从没买新衣,唯一的一套新军训服被我穿破了五个洞才丢。

  2005年9月,因为在全系综合成绩排名第一,我被保送中科院空间物理系硕博连读。一个叫杨利平的河南新乡女孩,也在读博士,她深深地爱上了我。我告诉她,家里有两位老人,特别是我娘,又聋又哑又丑又傻腿脚又是残疾,我特意用这样的排比句告诉女友,是想让她正视我的家庭状况。我说我参加工作后,一定会接她进城与我们同住,如果你嫌弃,我只能放弃爱情。杨利平是个善良的女孩,她笑着说:“我们读了这么多书,起码应该知书达理,你的娘也是我的娘,哪有儿嫌母丑的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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